主頁(http://www.www.jjxinkai.com):道一聲“后會有期”桂林無線電二廠
圖①:老廠區(qū)留存的舊廠房。
圖②:曾經廠房上的奮斗口號如今依然清晰可見。
圖③:如今在桂林舊貨市場依然能淘到二廠的產品。 電子工業(yè)曾是桂林的支柱產業(yè),產品一度占據(jù)全廣西半壁江山。這其中,收錄機算是桂林制造的眾多電子產品里頗具代表性的一款。曾經漓江廠生產的“漓江牌”和長海廠的“蘆笛牌”收錄機都是全國家喻戶曉的牌子。而桂林還有一個廠當時生產收錄機與前二者可以說是并駕齊驅,那便是今天老廠故事的主角——桂林無線電二廠。 “這里不是無線電廠,你還要往前走” 1966年6月,24歲的羅碧波從部隊復員。他原本打算回到入伍前的學校桂林冶金地質專科學校(桂林理工大學前身)繼續(xù)念書,但就在這一年,文化大革命運動在全國范圍內爆發(fā),學校時局混亂,他再三思考,決定去工廠上班。 “這樣,下個禮拜來調你,分配你去輪胎廠吧。”桂林市勞動局里,管事的人這樣跟羅碧波說道。但是,一周后,當他再來報到的時候,勞動局改變了決定:“我們桂林工業(yè)剛上馬,輪胎廠是中南局辦的,不是我們桂林辦的,現(xiàn)在桂林辦的這些廠急需復員兵,你去市重工局報到吧。” 上世紀60年代,像羅碧波這樣的中專生同時又有部隊鍛煉經歷,是各大工廠非常歡迎的人才類型之一。“你想去哪個廠?”重工局管事的人指了指墻上掛著的工廠牌號,讓羅碧波自己選。羅碧波看了一圈下來,一個之前沒怎么聽說過的廠映入眼簾——桂林市無線電廠。在部隊時,他就經常參加野外電臺通信訓練,對無線電有一定了解。“那就這個吧。” 而羅碧波并不知道,這個廠在3個月前還只是一間小小的籌備處,廠房都沒有,最初建廠人員只有30人。 此時,漓江廠還是桂林機械工業(yè)學校(桂林電子科大前身)的附屬工廠。在市里的安排下,學校把一塊平時學生實習用的廠房撥給了剛起步的市無線電廠。“當時我去廠里報到,走到漓江廠大門時,以為這是無線電廠,別人說不是的,還要往前走……” 繼續(xù)走,羅碧波還是沒看見什么工廠,又掉頭,有個朝陽小學(現(xiàn)在的匯通小學),從小學旁邊走過一段爛泥巴小路,才看見一片平房……眼前的這個工廠顯然和羅碧波想象的不太一樣,這種差距跟不遠處的漓江廠比起來就更明顯了。 既來之則安之,這里就是無線電廠,不是漓江廠,距離擺在眼前,羅碧波選擇“往前走”,留下來。廠房基本是平房,宿舍也是簡陋瓦房,剛到這里的人員基本都是復員軍人,大家對吃苦耐勞都有充分準備。 就在這片黃泥地里,桂林無線電事業(yè)生根萌芽。 年產上百臺軍用電臺,受中央軍委通報表揚 雖然一開始桂林無線電廠起步相對有點寒磣,但很快上級就源源不斷地將資源向這里調撥過來。像羅碧波這樣懂技術的復員軍人也越來越多,中央還特別從北京調人過來,其中不乏清華、北大畢業(yè)的技術人員,以此支持桂林無線電事業(yè)發(fā)展。 桂林曾經有無線電一廠、二廠、三廠、四廠、五廠和八廠(沒有六廠和七廠),但許多人對他們之間的關系有些摸不清。 其實,最初桂林就只有這一個位于六合路上與漓江廠毗鄰的市無線電廠。后來該廠分出一部分資源建立市半導體廠,在會仙路6號,是后來的桂林市無線電一廠。再后來又分出去一部分,成立市無線電元件廠,廠址在漓江路13號,此乃后來的桂林市無線電三廠。而最初這個廠則為后來的市無線電二廠,由此分成的一廠、二廠和三廠屬于一胞三兄弟。而其他的四廠、五廠、八廠則是后來由另外的集體發(fā)展而來,有機會另開篇章分享。 簡單地說,如果桂林無線電這幾個廠是一個家族,那么一廠、二廠、三廠是“親兄弟”,其他幾個是“表兄弟”。而二廠就是這個家族的“老大”(以下均稱“二廠”)。 二廠建廠初期從事示波器生產,這也讓二廠成為全廣西最早能夠生產電子整機產品的工廠。1968年,二廠又在廣西率先開發(fā)七管二波段全晶體管便攜式收音機,1969年批量生產。 1969年,國際形勢突然緊張起來,備戰(zhàn)號角吹響,全國“三線建設”如火如荼。這一年,隔壁隸屬國家電子工業(yè)部直管的漓江廠徹底改為了軍工生產廠,而屬于桂林地方國營的二廠也接到了上級下達的軍工任務。 “接到軍工任務后,此前生產的民品就轉給其他廠做了,大家集中資源搞軍品。”當時廠里分了兩批人,一批人去天津764廠學習引進一款軍用電臺,而羅碧波所在的一批人是去南京714廠學習引進另一款軍用電臺。 說到南京714廠,年輕人可能感到陌生,但要說“為了勝利,向我開炮!”也許大家就馬上感到親切起來,用今天年輕人的話說“DNA動了”。這是電影《英雄兒女》中志愿軍英雄王成氣吞山河的呼喚,影響了幾代人。影片中,王成呼喊時所使用的電臺,正是南京714廠自主研制的產品,在抗美援朝戰(zhàn)場上發(fā)揮了重要作用。而羅碧波他們去714廠學的就是王成同款電臺。能去學習引進這款“英雄產品”,對于當時的“羅碧波們”來說是十分值得驕傲的事情。 不過,三個月學成歸來后,上級決定讓二廠集中資源生產天津764廠的那款軍用電臺,而南京714廠王成同款電臺則與二廠有緣無分,擦身而過。 “天津764廠的這款軍用電臺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款軍用通信產品。”生產任務下達后,全廠投入到這款軍用電臺生產中。羅碧波時任檢驗科科長,這個科有十幾個檢驗員,他們的任務就是對這個產品各個部件進行檢驗把關。 “你比如生產出一個滾輪部件,那么我們任務就是對這個滾輪進行測試,讓它連續(xù)滾動一萬次,看看它的鍍銀層會不會脫落。搖完一萬次一般要一天一夜。” “又比如冷熱沖擊試驗,我們將一個產品部件置零下四十度的環(huán)境后拿出來,馬上放進五六十度的環(huán)境里,看它開不開裂。開裂就不合格。” 一個產品從零件到成品入庫,需要簽三個字。第一個就是檢驗科羅碧波的簽字,第二個是廠長的簽字,第三個是駐廠軍代表的簽字。少一個簽字就要返工。而常常是在羅碧波這里就被返工了。產品返工,進不了庫,任務完不成,大家拿不到獎金。有人送他外號“扛個竹竿走路,不會轉彎”。 “電臺,那是指揮千軍萬馬的,說不行就不行。”這一句“不行”一說就是十年,直到1980年“軍轉民”,二廠停止軍工生產。 桂林市志這樣記載這段歷史:“1970年,桂林市無線電二廠從天津764廠引進技術生產軍用電臺,連續(xù)幾年生產,年產量在100~200臺之間。該機性能良好,質量可靠,在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中確保通信暢通,受到中央軍委的通報表揚。” “我們的收錄機,想買要靠搶” 桂林的電子工業(yè)曾是支柱產業(yè),在“軍轉民”的浪潮下,幾家電子工廠都開啟了自己的民品求生之路。其中漓江廠、長海廠與二廠等代表廠都不約而同地在這一時期選擇了收錄機這一產品。 漓江廠的產品叫“漓江牌”,長海廠的叫“蘆笛牌”,二廠生產的產品先后使用了“桂林牌”“山水牌”“丹桂牌”“愛麗華”等名稱。上世紀80年代初,他們都走上了“引進、消化、吸收”的道路,分別從香港接收散件組裝收錄機。 不同的是,漓江廠和長海廠兩個廠皆屬國家電子工業(yè)部直管,而二廠屬于地方國營,所以漓江廠和長海廠的產品生產出來基本是拉到全國各地銷售,同時他倆還生產電視機;而二廠主要做收錄機,更多是服務于本地至廣西范圍內。所以,“漓江牌”和“蘆笛牌”在廣西外的知名度更高,而二廠的收錄機則在本土市場擁有高占有率。換句話說,今天如果一些老桂林家里還留有收錄機這個老物件,也許二廠的產品會更多一些。 從香港引進的技術加上桂林本身的電子工業(yè)基礎,讓桂林生產的收錄機質量出眾,外形也時髦,一時成了市場上的“香餑餑”。 “香”到什么程度呢?想買要靠搶。 當時實行計劃經濟,二廠的產品出廠后原則上拉到桂林市五交站,由市五交站收購后,再分發(fā)到各個縣區(qū)五交站銷售。但收錄機最火爆的時候,桂林市五交站是收不到多少二廠的收錄機的,因為從貴州、四川、云南等地五交站來的人會自己開著大卡車到桂林,等在二廠門口搶貨。 “有時,他們搶不到貨,還會吵架、打架。”彼時,羅碧波仍在負責檢驗工作。收錄機賣得最火爆的時候,有人跟他開玩笑說:“老羅,這個東西只要一響就出貨吧。” “那可不行,合格證可不能隨便貼,肯定要嚴格要求。” 為國家創(chuàng)匯做出貢獻 進入上世紀90年代,由于國內收錄機市場日益萎縮,產品過剩。漓江廠、長海廠的收錄機生產先后停止。 而二廠依然維持著大批量的收錄機生產,甚至越來越忙。因為他們在這一時期走上了合資出口的道路,由國內市場轉戰(zhàn)海外。 《桂林市志》記載,1988年,二廠與港商合資興辦了桂林愛麗華電子有限公司,以生產收錄機為主。進入90年代,該廠狠抓產品質量,增加花色品種,形成規(guī)模經濟。 1990年,與香港愛高電子有限公司合作生產各種國際流行款式的收錄機和音響等10多個規(guī)格品種,產品95%以上出口美國、日本、加拿大、英國、德國等10多個國家。1995年出口收錄機達60萬臺。 當時,愛高是全球知名電子產品生產商,產品是銷往全世界的。愛高將部分海外訂單轉給二廠旗下的愛麗華電子有限公司加工。國內雖然收錄機已經飽和,但是海外空間還很大,特別是非洲地區(qū)。所以在90年代中期,各個國營大廠開始大規(guī)模遭遇市場沖擊,改制,人員下崗時,二廠居然還在招人。 有資料統(tǒng)計,1995年,二廠共有職工1122人,其中工程技術人員70人,轄有桂林愛麗華電子有限公司、桂林星際電子有限公司、桂林航空電子器材公司、永興電器廠等多家獨立核算單位。占地面積46000平方米,廠房建筑面積10793平方米;各種生產線9條,電子專用設備600臺。 要知道90年代正是國家缺外匯的時期,此時二廠的愛麗華能為國家創(chuàng)匯,用桂林話說是很“牛鬼”的。有數(shù)據(jù)顯示,1995年,二廠生產收錄機68.98萬部,其中出口68.78萬部,創(chuàng)匯1000萬美元。 “1996年和1997年是最忙的時候,訂單火爆,有時候,一天就要做五六千臺收錄機出來。”羅碧波記得,當時由于訂單太多,廠里把一個倉庫都改成了生產線,每天四條生產線,加班加點,四五臺大卡車等著拉貨,人員不夠,廠里還去各個農村招臨時工。 而這一時期,同為曾經收錄機生產大戶的長海廠和漓江廠則都在各自經歷自己的“至暗時刻”。出口這條路讓二廠的收錄機比同期起步的“漓江牌”和“蘆笛牌”收錄機多賣了近10年。但這樣的紅火到2000年前后,也隨著收錄機海外市場漸漸飽和開始極速降溫。而另一方面,雖然二廠此前一直有大批量訂單,但幾年下來竟沒有賺到錢。 “我們的加工成本太高了。”一直與質量打交道的羅碧波對此記憶深刻,二廠為港商愛高做加工,質量標準由愛高制定和把關,在抽檢過程中如果有一定數(shù)量的機子不合格,那么整批訂單可能就要報廢重做。產品報廢率很高的情況下,二廠卻依然堅持生產,工廠燈火徹夜通明的背后其實是返工太多造成的機殼廢料堆積。 既然這樣,為何還要接單呢?因為當時能創(chuàng)匯的企業(yè)太難得了,即便是虧本也在堅持做。這么一來二去,二廠忙忙碌碌幾年下來,自己非但不賺錢,反而欠了一身債,慢慢地,愛高也停止了與二廠的合作。沒有訂單,自身又欠下巨額債務,導致企業(yè)周轉困難,寸步難行。2011年,二廠完成改制,曾經輝煌至此告一段落。 時至今日,二廠尚在,但早已停止生產,昔日風光隨著那些桂林人家中角落里常年未再通電的收錄機一同老去。這片年近花甲的舊廠區(qū)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默默靜候新的希望到來。 靜候佳音,暫道一聲“后會有期”。 (中國集群通信網 | 責任編輯:李俊勇) |






